村口的树

我很遗憾的是,我们村的村口居然没有一棵令人神往的古树。应该有的，尽管我总是这样告诉自己。甚至想着那该是棵香樟？银杏？或是桂花树？可是从来没有听村里人讲过，隐隐中便有了失望。

就如一个家庭，总希望有个睿智的老人在呵护家人、关注家人成长一样,一个村落也该有个标志来护佑,来承载村落的历史。而这个标志物最好是枝叶茂密的树,即便只有一棵,但只要它有生命,苍劲挺拔,也能了人心愿。于是,每次和村里的老人聊天时，我都想在那里得到答案,可惜也没找到丝毫的痕迹。

不过,我家附近曾经有棵树,是桂花树,它长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树很高,远远便能看到树冠;也很粗,一个小孩抱不过来。每到深秋，金桂飘香,整个空气里都浸润着甜甜的香味。那是庄稼收获的季节，人们忙碌着,幸福的欢笑如花香般充溢着每个角落。后来,那户人家两个女儿嫁去了远地，一个儿子读大学去了外省，后来在外省定居了，他也跟着去了。起初,每到清明,他们还回村里为祖宗扫墓,后来,房子年久失修，不便住人，他们就很少再回来了。某年中秋,我习惯地朝桂花树的方向瞻望,望了很久才看清树的轮廓,隐约感觉到树已不再葱郁,有些像倦怠的老人,萎缩着没有生气。那些日子,空气淡淡的,没有丝毫的香味。“那树已经两年没开花了,大概是老了吧,现在正落叶呢。”妈妈的回答验证了我的猜测,桂花树真不开花了。

据说那树有着几十年历史,那户人家在村里也住了好几代人。如今,树的老去是因为岁月还是其他我无法推断,但妈妈的答案虽有无奈却能令人释怀。毕竟树也是有生命的,有生命的东西,不管你如何珍爱和眷恋,总有一天它会退隐、消失。

去对河的田地耕种,要经过一道堤坝，很久以前堤坝两边种着许多桃树,一到春天，桃花开得烂漫，“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很有“桃花源”的感觉，又像“桃花岛”。那时,遇到大人们在田地忙农活,我们就跟着去桃林里玩耍。一年夏天的一个晌午，狂风大作,只有几岁的我冒雨去给爸爸妈妈送蓑衣。我是戴着雨笠的,可是见到爸爸妈妈时我却全身湿透,当时他们很生气,怪我雨大风大不该出门。时隔多年,我依然记得，那天回家的路上,雷电一直没停。也就是在那场狂风暴雨中,那些桃树许多被连根拔起,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对于大自然常怀敬畏之心。再后来，堤坝重修，清除所有草木，两边用水泥加固，从此就是硬邦邦，光秃秃的，毫无生气了。

我还是放不下村口的标志,我给自己解释: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村口是有棵树的,或香樟,或银杏,或桂花树,只是这棵树没熬得过岁月沧桑,没受得住大自然或人为的摧残而过早消逝了。这么想着,倒也少了许多遗憾。面对世间万物,我们除了珍惜和感恩,有谁能抵得过时光和大自然的力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