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脚下的野草也能开出小花——读《穷人的银行家》有感

十多年前曾在金融专业课上就听说过“格莱珉银行”，当时只窥得一些模糊的轮廓，觉得这是一家了不起的银行，认为其是理想在现实中开出的美丽花朵。世易时移，已在银行业工作岗位上的我，今年春天有幸翻开这本穆罕默德·尤努斯所著的《穷人的银行家》，格莱珉银行在我眼前终于渐渐清晰、愈发亲切……

值得拥抱的“不可接触者”

在整个1977年，尤努斯作为担保人被银行的官员们当成唯一算数的人，必须在每一份贷款申请上签名，确保那些真正的贷款者（被称之为“银行业不可接触者”的实际贷款人）不必到银行遭受屈辱。结果尤努斯发现这些所谓的“金融界不可接触者”实际上是可以接触，甚至是可以拥抱的。

正如书中的描述“当她接过那25美元时，她浑身颤抖着，这笔钱灼她的手指……她发誓绝不会辜负这个机构，也不会辜负自己。她一定会奋斗，一定会还清每一分钱。”尤努斯认为那些没有抵押担保的借款人比有抵押担保的借款人的还款情况还要好，甚至还款率超过了98%。

在尤努斯看来，穷人深知贷款是摆脱贫困的唯一机会，因为若他们不按时偿付贷款的话，他们将失去唯一的机会而重陷贫困的旧辙。这不由得是我想起一句俗话，“人，有墙，他会靠着；没墙，他会站着。”保证人的存在固然让借款人和贷款人都感到心安，但客观上也可能滋生贷款者的依赖心理。

抱着一探究竟的心态，从尤努斯的角度出发，以湖南湘乡农村商业银行为例，通过对该行某一时点的贷款形态进行分析后发现：2019年12月末，该行抵（质）押贷款余额890454万元，其中不良贷款42019万元，不良贷款率为4.72%；保证贷款余额18260万元，其中不良贷款912万元，不良贷款率为4.99%；信用贷款52014万元，其中不良贷款490万元，不良贷款率0.94%，远远低于抵（质）押、担保贷款的不良贷款率水平。

虽然论点与论据相隔数十年，却丝毫不影响近期的数据验证了尤努斯多年前“那些没有抵押担保的借款人比有抵押担保的借款人的还款情况还要好，甚至还款率超过了98%”的观点。受经验主义思维的引导，我们在工作中往往会觉得有抵押或者担保的贷款相比信用贷款仿佛“上了保险”，认为能提供抵押的贷款者资产足、能有人保证的贷款者信誉好，殊不知我们忽略了“无墙倚靠的人”会更想站稳的强烈欲望，是否能提供抵押担保并不是判断是否值得发放贷款的充要条件，贷款者想通过贷款改变经营现状、改进生活条件的欲望强烈程度值得得到更高的重视。

不需联保的“五人小组”

格莱珉银行的小额贷款不要求任何担保抵押物，且格莱珉不打算将任何未能还款的贷款者送上法庭，也不要求贷款者签署任何法律文件。尽管每个贷款者都必须属于一个五人小组，但小组并不需要为其成员的贷款提供任何担保。偿还贷款是每一位贷款者个人的责任，而小组与中心要以负责任的方式关注每个人的行为，以确保不会有任何人发生偿付贷款的问题。没有任何连带责任，即组员不承担为其他有拖欠行为的组员偿付的责任。

看到“五人小组”的字眼，我立马想到了我行的传统贷款产品“联保贷款”，但是我们要求农户联保小组成员有合法、稳定的收入，由联保小组成员相互承担连带保证责任的贷款，与尤努斯的模式不尽相同。

相反，格莱珉银行“五人小组”的法律约束相对较小，偿还贷款是每一位贷款者个人的责任，使得必须独立承担贷款偿还责任的组员对其他组员的依赖性大幅减少，而小组与中心要以负责任的方式关注每个人的行为却在客观上起到了银行贷后检查的作用，且比银行的贷后检查更加高频度、近距离，有利于防范贷款风险。“五人小组”，就像五个力量微弱的手指头，但是聚集到一起却能产生巨大的抓力、完成很多无法想象的难度动作。

被撑起的“半边天”

在尤努斯的试验项目里，在努力开发出有效可靠的贷款发放与回收机制的同时，还努力确保妇女从这一规划中受益。他们设立了一个目标，要使贷款者中妇女达到一半并通过六年多的时间才实现。在作者看来，妇女看得更长远：为了使自己和家人从贫困中解脱出来，她们更愿意辛苦地劳作；为了想要让自己的孩子过更好的生活，她们更花心思，而且更加持久坚韧。当钱通过一个女人而进入一个家庭时，会给家这个整体带来更多的好处。后来，格莱珉银行的380万元贷款者中，96%为妇女。

又以湖南湘乡农村商业银行为例，通过对贷款者性别结构和贷款形态进行分析，我惊喜地发现尤努斯的这一观点亦被数据佐证！至2019年12月末，该行男性贷款者15675名，其中产生不良贷款的贷款者264名，人数占比1.68%；而女性贷款者5432名，其中产生不良贷款的贷款者51名，人数占比0.93%。该行男性贷款者获得的贷款金额为411295万元，其中产生不良贷款25381万元，金额不良贷款率6.17%；而女性贷款者获得的贷款金额为117222万元，其中产生不良贷款1027万元，不良贷款率0.88%。该行女性贷款者占所有个人贷款客户的比重为25.74%。通过向直面各类客户的信贷工作人员了解，他们中的大多数认为女性对项目的投资、业务的拓展等方面的态度都更加审慎和全面，在做出许多重大的决定前会倾向于采纳专业人士、亲朋好友等更多人的意见。

由此可见，女性贷款者的“更愿意辛苦地劳作”、“更加持久坚韧”、“更花心思”等特质使其成为更值得放贷的对象。该行女性贷款客户比例偏低，约占四分之一的比例，尚有较大的拓展空间。目前，湘乡农商银行已有针对女性的贷款产品“巾帼贷”，但仅是支持女性创业的贷款产品，尚可探索更加多元化的针对女性推出的贷款产品，如消费类贷款等。尤努斯意欲竖起一块招牌并注明“所有的妇女们请注意：欢迎到本银行加入一个专为服你的贷款规划”，我们也应加大针对女性贷款产品的宣传力度。

虽然这本《穷人的银行家》著作于十多年前，但是尤努斯让我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身影：那些不管是风里雨里还是艳阳里都行走在泥泞的田间地头里的身影，那些向最底层群体救急救穷雪中送炭的身影、那些向最“寒冷”的阶层传递着尊严、温度和希望的身影……这正是我们的前辈们曾经的回忆，亦是我们现下的追求，是我们正在如火如荼开展的“党建共创、普惠金融”行动的坐标所在！

立足当下，我们要做的是什么？我想，应当是始终保持对立足“三农”、做小做散的质朴情怀，是落实在经常下农村、虚心学农业、真情爱农民的行动上，自觉到“三农”的广阔天地里,坚定自觉地担负起支农、支小、支微的责任，去开拓我们农村金融持续发展的巨大空间，绘就并见证农村金融之花的遍地开放，即使是一丛微不足道的野草，也要细心、耐心的浇灌，直至帮它们开出那一朵朵的小花……